陳介祺帶動收藏風氣
來源:濰坊晚報 發(fā)布時間:2022-09-05 16:11:45
西周晚期青銅器毛公鼎
陳介祺花費千兩銀子,買下后人稱“抵得上半部《尚書》”的毛公鼎,并將其藏于家鄉(xiāng)。此事轟動京師,也給陳氏一族帶來了災禍,朝廷令其捐出四萬兩軍資。為保住毛公鼎,陳介祺咬牙賣掉當鋪、府邸。陳介祺回鄉(xiāng)后,專心收藏,他割地裂產(chǎn),不惜重資收藏古銅印,一時間從者如云,白浪河沙灘大集竟出現(xiàn)了數(shù)百銅貨郎擔。
千兩俸銀收寶鼎重器秘藏萊章村
追根溯源,說起“濰縣造”仿古銅,就不能不說到陳介祺和他收藏的毛公鼎。
陳介祺(1813—1884),濰縣城里人,出身于官宦家庭。自幼勤奮好學,聰穎強記。青少年時期隨父在京求學,甫及成年即“以詩文名都下”。清道光十五年(1835)中舉人,十年后中進士,官至翰林院編修。廣泛涉獵各種文化典籍,酷愛金石文字的搜集與考證。他不惜巨資搜集文物,據(jù)后來統(tǒng)計,僅夏商周三代及秦漢古印一項就達7000余方。
清咸豐二年(1852),陳介祺以俸銀千兩購得毛公鼎,將其帶回濰縣。他將這一重器秘藏在一個叫“萊章村”的鄉(xiāng)下小村里。萊章村是陳氏的田莊,有先人的墳墓和數(shù)百畝祭田。
毛公鼎,西周晚期青銅器,清道光二十三年(1843)出土于陜西岐山。敞口,雙立耳,三蹄足。高53.8厘米,腹深27.2厘米,口徑47.9厘米,重34.7公斤。口飾重環(huán)紋一道,是西周宣王(前827—前782)初年貴族毛公歆所鑄,故又稱“歆鼎”。
毛公鼎是陳介祺從陜西大古董商人蘇億年處購得,腹內(nèi)壁有銘文32行497字,為成熟時期的金文,甚為精美,整齊排列,密如星斗,鑄錄了宣王任命毛公歆為“冢宰”的冊令全文,后人稱“抵得上半部《尚書》”。毛公鼎歸于陳氏后,盡管秘不示人,僅以拓片示于幾位同好,但京師還是一片大嘩,繼前幾年他收藏大豐簋(guǐ)之后,激起又一波更大的輿論激蕩。
君子懷璧散家財建宅置寶比羲皇
在萊章村安置后,陳介祺匆匆趕回京師朝廷。擔心的果然來了,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災難落在了頭上:咸豐三年(1853),洪秀全領導的農(nóng)民起義“太平軍”飲馬長江,陳兵天塹,東南半壁江山風雨飄搖。清朝廷倉惶應對,國庫空虛。咸豐帝命前朝舊臣助捐軍資,陳氏被令捐銀四萬兩,超出其他官員的一倍之多。其中緣由盤根錯節(jié),但不能不說與毛公鼎有著蛛絲馬跡的牽連。
陳介祺傾家蕩產(chǎn),接連賣掉開在外省的幾處當鋪,父親陳官俊留下的一處府邸也咬牙賣出,捐資總算如期繳齊。事情過后,陳介祺欲哭無淚,萬念俱灰于世態(tài)炎涼的官宦仕途,只有酷嗜的鐘鼎彝器收藏成為他心頭的安慰。
咸豐四年(1854),陳介祺借母親病故回鄉(xiāng)奔喪的機會,辭官回歸故里。自回到濰縣,他還是先住到萊章村,幾年內(nèi)足跡不入城市。然而,災難在追尋著他的半生收藏,太平軍北伐的部隊已越過長江,步步向山東逼近,一日數(shù)警,風聲鶴唳,荒野小村怎能給這些鐘鼎彝器提供安全的庇護?陳介祺讓留在京師的兒子賣掉那里的陳氏府邸,利用這筆銀兩在縣城建起了一處雖不豪華卻固若金湯的宅院,咸豐十年(1860)舉家遷進了縣城。書房里,他寫下一副飽含金石意味的對聯(lián):
曾種桃花,不知漢魏;
猶存松菊,自謂羲皇。
堅固的宅院里有一處特殊的建筑“萬印樓”。他割地裂產(chǎn),不惜重資,開始收藏古銅印,決心讓金石器伴隨自己走完“羲皇上人”的一生。同治十年(1871),他得到一方佳印,大喜過望,不僅鈐蓋下印文,且在印文旁邊題下跋語:“同治辛未三月廿二日壬子雨中,西泉弟得此于白浪河干市上。充足渾樸,漢印中之佳者。且兩面有印,如此大者,箴同官印,猶不數(shù)覯也。”足見盛況之一斑。
陳大花翎開風氣銅貨郎擔數(shù)百人
風氣首開,從者如云。不僅金石愛好者郭麐(lín)、王石京等文人成為陳府的座上賓,在“天下攘攘,皆為利往”的白浪河沙灘大集上,一夜間出現(xiàn)了數(shù)不清的收破銅爛鐵的貨郎擔,說不定鐘鼎彝器與古印就在不起眼的破銅爛鐵之中。風聞高門大戶的“陳大花翎”(陳介祺捐軍資后,咸豐帝賞其頂戴雙眼花翎,民間俗稱其為“陳大花翎”)家曾以數(shù)百兩銀子買下一方漢朝皇帝妃子趙飛燕的玉印,對于市井小販,這是一個誘人的天文數(shù)字。
后來,陳介祺向諸城、高密方面的同好友人寫信說:“白浪河市銅擔增至數(shù)百,幾無遺古。今其能者俱將就東食,若歸同好,得佳拓于愿足矣。”白浪河沙灘大集上的銅貨郎擔有數(shù)百人之多,古銅器差不多被收羅殆盡。如今有經(jīng)驗的將東去你們那里尋找飯碗,如果得到珍品,送我一張上好的拓片也會是心愿上的滿足了。
歷史的發(fā)展有著說不清的幸與不幸,毛公鼎引來的風風雨雨,對于陳介祺來說有著人生的不幸。然而,它首開風氣,仿古銅這樣一枝民間文化藝術的奇葩落地生根,以至于后來綻放出燦爛的藝術花蕾,對于古老的濰縣,實在是莫大的幸運。
責任編輯:邢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