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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人雅士 云集陋室

來源:濰坊晚報   發(fā)布時間:2023-09-04 14:57:30

郭麐“聽渏山房”原址今貌

陳介祺雕像

  郭麐的隱居生涯擊中了文人雅士的某種心境,四方文友多來楊峽別墅,詩柬往來,即景抒懷。濰縣“茂才”張昭潛為“聽渏亭”寫下長達幾百字的記文;濰縣高士、郭麐摯友韓秀岐來此,二人把酒傾懷,郭麐當即寫下了《貧交引贈韓息舟》長歌;陳大花翎、金石大家陳介祺與郭麐成為“忘年交”文字知己。

  四方文友流連別墅

  張昭潛亦寫文抒志

  建亭渏上,埋首荒村。也許,郭麐這種“開徑望三”的隱居生涯擊中了文人雅士的某種心境,抑或是借他人詩酒以澆自己心中塊壘,四方文友多來楊峽別墅尋訪,流連忘返,詩柬往來,即景抒懷,還有來自主人做過幕客的夔州境內的朋友。

  諸城詩人王叔甸幾次探尋,屢有即景詩作。濰縣王之翰、王石經等一代名士亦多有詩文描寫。正如郭麐自己記述:“幾良師益友詩文相贈。”其中,長州一陶姓文友寫下“渏水從君得”詩句,以郭麐首先發(fā)現(xiàn)大于河古名“渏水”,贊譽郭氏治學的孜孜不倦。濰縣“茂才”張昭潛為“聽渏亭”寫下了長達幾百字的記文。文中以渏水借題發(fā)揮,慨然抒志:“區(qū)區(qū)一渏,以為河漢江湖可,以為蜀道流泉、匡廬飛瀑可,即以為天風海濤亦無不可。子嘉傾耳而會于心,抱膝長吟之余,吾知其悠然遠矣。”

  張昭潛,字次陶,濰縣城里人,《濰縣志稿》有傳,文才橫溢,省域內重大碑記文稿多出其手,曾主講多處著名書院。然而,科場蹭蹬,平生僅為“茂才”貢生,從某種心境上說,與郭麐同氣相求。所作記文正中主人懷抱,郭麐手自抄寫后,珍惜地掛貼于春韭園后面的“聽渏亭”壁上。

  把酒傾懷抒豪情

  長歌相贈韓息舟

  韓秀岐,濰縣城里東關人,字西周。與郭麐同載入《濰縣志稿·人物·高士》卷中。同郭麐一樣,有著一段做幕客瀟然返回故里的人生經歷。其熟諳歷史掌故,精擅鐵筆篆刻,癖好古文字研究。為見到夢寐以求的《石鼓文》,長途跋涉,兩次往返京師,費盡貧家銀兩,從此陷入一貧如洗境地。曾寫下一首自嘲小詩:“自笑一裘當被披,夜來風雪冷難支。山妻為愛小兒女,寄語阿翁起少遲。”但其傲骨在項,索性改字“息舟”,閉門謝客。不登富貴之家門檻。名門望族,爭相延請,這位“韓生”(郭麐語)絕不以藝術媚人,自持一恒。并為此寫下了《衣帶銘》:“此帶此帶,約束勿懈。微獨束余一身,并貽后世子孫。”同治十年(1871),陳介祺夫人李氏撒手人寰,59歲的陳介祺悲痛不已,找人鑄起厚銅板,蓋上夫人墓穴。銅上銘文須找一高手篆刻,有人舉薦了韓秀岐。

  韓秀岐卻遲遲不至。其東關圩住所與陳家只有一河之隔,竟如同天涯。幾番周折后,找來昌樂一位叫閻雨帆的人從中托求,韓秀岐才出現(xiàn)在陳家。到來之后,直奔近前,力透銅背,刻罷大汗淋漓,未踏進客廳半步,揚長而去。陳家備以重禮,送來“蝸居”,答應請其再到陳宅,贈送田畝周濟貧窮。韓秀岐一揖長謝,無語送客。哀傷中的陳介祺大為感慨,夫人喪儀結束后,揮毫寫下了“踽涼齊餓者 俎豆古遺民”一副對聯(lián)相贈。

  相同的人生,相同的傲骨,使郭麐與韓秀岐結為了摯友。一次,韓秀岐過訪楊峽別墅,把酒傾懷,郭麐詩情豪發(fā),當即寫下了《貧交引贈韓息舟》長歌,慨慷吟唱:“歸來依舊貧如常,策騫過我橐駝莊。同是依人中道棄,酒酣擊筑歌慨慷。”“文章道義相切磋,太行可移交不變。”“吁嗟哉!浮世悠悠誰是耐久交,乘馬戴笠不相拋。不相拋,得一韓生亦足豪!”

  借鑒“先君子”君佐公舊事,平時極少飲酒,也許,這是郭麐平生少見的一次酒酣大醉了。

  登門拜訪陳大花翎

  友情深厚成為知己

  據(jù)《濰縣志稿·人物·高士》載:郭麐自居鄉(xiāng)后,不入城市者六七年,紳富戚族之門閾,內外無足跡也。獨于考證篆籀、辨別碑版真?zhèn)螘r,一詣陳介祺家。

  陳介祺,濰縣名門陳大觀家族后裔,至父親陳官俊及陳介祺兩代,家族顯赫。父親陳官俊為朝廷大學士,陳介祺少年時即隨父在京求學,19歲即“以詩文名都下”。道光二十五年(1845)中進士,自此登上仕途,供職翰林院,官至翰林院編修。咸豐年間,欽賜賞戴三眼花翎,濰縣民間稱其為“陳大花翎”。廣泛涉獵各種文化典籍,經史、義理、訓詁、辭章、音韻等學問,皆有造詣。尤酷愛金石文字。不惜巨資搜集文物,在縣城建成“萬印樓”,僅三代、秦漢古印一項,即收藏7000余方。晚年時以收藏鐘鼎重器“毛公鼎”而名滿天下,成為一代金石學家。咸豐四年(1854),目睹權喪國辱的朝廷腐敗,借祖母夏太夫人喪事“丁憂”返回故里,自此家居專心金石研究,得一器一物,必察其淵源,考其價值,解其闕疑。

  郭麐慕名登門拜訪,磋切學問,尋幽探微。惺惺相惜,成為“忘年交”文字知己。陳介祺年長郭麐10歲,對于這位“窮遇”布衣,卻時時以“先生”稱之。在陳介祺的一則記事手札里,這樣記載:“咸豐年間,臨朐山中出土銅器一,似盆,內盛黃色貝形似龍骨者甚多。人不知為何物,余見而收之。”“同治庚午十月六日,雨后燈下與子嘉先生觀菊上盆言及之,因以其一為贈,而記之如此。”愛屋及烏,在另一則送與郭麐古碑拓片上的附記中寫道:“令郎(指郭麐兒子續(xù)大)年十三便喜訪古,所得‘解家磚’手拓本,滋潤生動,張子達雖(拓碑)老手恐不能及矣。此送今年辛未(1871)正月十六日房紛池拓墨一紙,可付令郎閑中細玩之。”登堂入室,深夜交談。觀菊為樂,猶談鐘鼎。并殷殷念及家人,足見友情深厚之一斑。

  對于這段有攀附高門之嫌的友情,郭麐始終潔身自持,金石學問切磋之外,無一縷一絲媚諂求人之態(tài),無不可對人言之事。暮年時,將陳介祺與其信札悉數(shù)見示和托付于好友王承吉,坦坦蕩蕩。窮老中,傲骨風采依然不減。

責任編輯:邢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