涉獵廣泛為文學界全才
來源:濰坊晚報 發(fā)布時間:2023-01-08 10:03:18
黃裳在來燕榭中。
黃裳所譯《獵人日記》
黃裳2002年11月題贈。
黃裳是多面手。他既是作家,又是記者、藏書家、翻譯家,涉獵戲劇、新聞、出版等多個領(lǐng)域,在當今文學界,可說是絕無僅有的一位全才。在所有“標簽”中,他最看重自己的“散文家”身份。而他的游記寫得堪稱“獨具一格,不可復(fù)制”,其雜文則以直言不諱、辛辣尖銳聞名。
早期任職《文匯報》 散文筆法寫通訊
1946年7月,黃裳從重慶返回上海,擔任《文匯報》記者,同年8月成為《文匯報》駐南京特派員,《旅京隨筆》正是受編輯委托撰寫而成。這組文章重在寫從日本踐踏之下獲得重生的南京的“文化情形”,其中最為著名的是《老虎橋邊看“知堂”》。這篇以散文筆法寫成的新聞通訊,其實并不只是“看”周作人,而是訪談周作人,剖析周作人,批判周作人。對于周作人的題畫詩:“墨梅畫出憑人看,筆下神情費估量。恰似烏臺詩獄里,東坡風貌不尋常。”黃裳一眼就看出周的“愈益丑惡”,不禁讓人想起杭州岳墳旁的秦檜,歷史要他永遠地跪在那兒,“白鐵無辜鑄佞臣”,大節(jié)有虧,便無足觀。那般光景,還能有什么好說的呢。還有《更談周作人》,對周作人“大談其以第三流文化人保存淪陷區(qū)的文化”,痛加批判,斥之為“簡直使人肌膚起粟”。
黃裳還參加過周恩來在梅園舉行的記者招待會,對周恩來印象極為深刻:“周先生回答問題的才能是極可欽佩的。無論正面反面?zhèn)让?,尖銳的,籠統(tǒng)的,或甚至有些鋒芒透露得使人難以回答的問題,他回答起來都不成問題,而且往往都是妙趣橫生的。有時離開了對原題的注意力,神往于他的詞鋒的所及。”
翻譯世界文學名著 擺脫食洋不化通病
黃裳是翻譯家。理工科出身的黃裳精通英語與機械,在抗戰(zhàn)期間,因給來華美軍任翻譯,曾翻譯駕駛坦克的說明書,供訓練使用。這也是黃裳與翻譯結(jié)緣之始。
黃裳最早的譯作是一本數(shù)學讀物《數(shù)學與你》。黃裳在《關(guān)于開明書店的回憶》中提到《數(shù)學與你》時說:“它帶著你漸走漸高,絕不吃力,最后終于看到近代數(shù)學與哲學藝術(shù)的瑰奇無限的景色。作者是哲學家、詩人、藝術(shù)家,有許多幅作者手繪的插圖給本書添上雙重的美麗。”
而黃裳翻譯最多的則是世界文學名著。在這方面,他深受恩師李堯林的栽培與影響。李堯林是黃裳在南開中學的英語老師、巴金的三哥。任教之余,李堯林埋頭文學翻譯??箲?zhàn)后期,李堯林因病去世,所譯英國科幻小說家赫伯特·喬治·威爾斯的《莫洛博士島》,只完成了一小部分??箲?zhàn)勝利后,黃裳受巴金委托,續(xù)譯了小說的第9章至第22章。
岡察洛夫是俄國最著名的批判現(xiàn)實主義作家之一,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社會黑暗的現(xiàn)實,在他那個時代頗具話題和熱度,受到很多人的認可,在文壇上有著極高的地位。黃裳翻譯了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《平凡的故事》。
薩爾蒂科夫·謝德林是俄國偉大的諷刺作家,曾一度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人一起稱霸俄國文壇。黃裳翻譯了其代表作《哥略夫里奧夫家族》,以流暢的文筆,譯述風物景色,如詩如畫;以靈動的文字,譯人物話語,如響如唱,堪稱經(jīng)典。
《獵人日記》是屠格涅夫的成名作。黃裳翻譯時,一脫當時不少翻譯作品“食洋不化”的通病,做到既符合原文的敘述習慣和句式結(jié)構(gòu),又不失漢語表達特點。像一首首抒情歌曲在讀者面前緩緩流淌出來,匯成一部色彩斑斕、動人心魄的交響詩。
游記獨具一格 雜文辛辣尖銳
黃裳是散文家。讀黃裳的游記,其最大的特色,是運用其豐富的史地知識和優(yōu)美文筆,把山川、歷史、人物三者自然地糅合在一起。幾乎每一篇文章,都是現(xiàn)實紀游和歷史典故交織起來,兩相貫通,彼此映襯,又融入自己的真情實感與獨到見解,使讀者獲得啟迪,引起共鳴。
他的文字,格調(diào)高雅,耐人尋味,如行云流水,揮灑自如,看似信手拈來,平和隨意,實則熔知識、趣味、歷史、版本于一爐,無不顯示其匠心獨運和高超的技巧,蘊含著極高的思想文化價值。獨具一格,不可復(fù)制。這樣的文章,是風景中的歷史,又是歷史中的風景。正如他自己所言,不論怎樣美妙的自然景物,如果離開了人類的活動,也將是沒有生命的。從來就不曾讀到過純粹的寫景文,用照相機拍下的風景片那樣的東西,在文字中是并不存在的。
看畫時愛讀題跋,游園時留心匾對。面對湖山,也總是時時記起一些趕也趕不開的歷史人物與故事。黃裳正是這樣“思想指揮著材料”,以學人兼才人的厚重文史積累、深邃的識見、開闊的視野、豐富的聯(lián)想,凸顯出其學者散文的歷史性和思考性特征。著名作家孫郁評價說:“讀之如清風明月,林中甘泉,良多趣味。”
黃裳又是著名雜文家。雜文在黃裳的文學作品中,占了相當大的比重。雖因雜文而多次惹禍上身,但他始終不改其志,依然敢說敢為。
1950年4月4日,黃裳在《文匯報》上發(fā)表了一則短文《雜文復(fù)興》,不料引起了不大不小的一場風波,遭到了“大量的駁斥”和“聲勢浩大的批判”。事實上,自1950年以后,黃裳一直“惹”麻煩,幸虧有巴金保護他。
到了1957年“反右”,黃裳終難逃一劫。因為一篇題為《解凍》的報道,黃裳被打成“右派”。“文革”時被下放到印刷廠當搬運工,那時他的朋友鄭重經(jīng)常見到他:“我看到黃裳穿著工人服,數(shù)百公斤重的卷筒紙,在他手下反轉(zhuǎn)調(diào)向滾動,操作自如。他身體敦壯厚實,有時雙手卡腰立在那里,就像一座鐘,毫無猥瑣卑屈的樣子,每當看到他這個樣子,心中也感嘆著:‘真是一個人物!’”
責任編輯:邢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