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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濰坊新聞網(wǎng) 發(fā)布時間:2024-10-22 08:54:34
霜落
□孔祥秋
霜落,萬物靜。
秋蟲的鳴叫,也是一種寧靜。草叢里、墻角邊,那唧唧嘟嘟的鳴叫,如露珠一樣滴落在心弦上,閃閃爍爍。如今這鳴叫不知何時已悄悄息了,是收于昨夜的那片月光,還是歸于今晨的這場細雨?
“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。”是的,露已成霜,寧靜就是真正的純粹了。
露,是潤澤,靜中有動,總讓人欣欣然,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在世的喜;霜,是殺伐,動終于凝結,便讓人端坐,有了出世的寂然。
季節(jié)自此,是滿。瓜果,都定了形,寧靜了。長的,低垂著,直的直,彎的彎,都像是坦然的表白。圓的、扁的,喜就是喜,愁就是愁,不遮不擋。這瓜果,安了味,甜的甜到醇正,苦的苦得徹底,酸也酸得透徹,讓人慢慢地吮唇,深深地咂舌。
霜,像鹽,也像糖,可甜可咸,也可以是甜和咸的混搭,成諸多滋味,但每一味都是極致,每一味都獨一無二。
菊黃蟹肥,說的正是這時候。更早時候,螃蟹內(nèi)里虛空,不僅肉不肥,味也不鮮不正。菊花傲霜而開,螃蟹膏滿入宴,霜降前后吃螃蟹,才會讓你滿嘴流口水。
霜降,古時候也稱杪秋,意思是說秋天到了末尾,是收,色收,味收,形也收。鄉(xiāng)村里有諺語:霜降不出蔥,越長越要空。
節(jié)氣,節(jié)氣,一節(jié)一氣象。春分定走向,雨水潤前程;秋分知結局,霜降顯真味。一春一秋,是一年光景的呈現(xiàn);一春一秋,也是一個人一輩子的呈現(xiàn)。
正如霜降之后,味滿的瓜果才可以醇化,人經(jīng)了風霜才懂得沉思。記得那時候奶奶常說:“人不到八十八,別笑話別人聾和瞎。”奶奶大概是讀過書的,她的很多話總是那么不俗。
奶奶是經(jīng)過大苦痛的,年紀輕輕,便沒了我爺爺,她一個人將五個兒女拖在身后,謀春謀秋。最后又不得不放手孩子們,任他們闖關東,走西口。為此,她哭瞎了眼睛。
八十歲的奶奶,我是見過的,坐有坐樣,站有站樣,一身寧靜。
父親每每看不慣我的做派時,總要說:“等有一天,你就知道鍋是鐵打的啦!”
父親是奶奶最小的孩子,沒像幾位伯父和姑姑那樣讀過書,話語總是那么粗糙。
如今,我已經(jīng)年近耳順,也是到了霜落的年紀,漸漸懂得了奶奶和父親那些話。那些話,真的都是冷冷的霜染的,一句一句如菊。奶奶的話,是床前案頭的,似藝菊;父親的話,是田間地頭的,是野菊。但殊途同歸,都有著淡淡的香,都有著韌韌的骨。
敬天敬地敬人,是做人;經(jīng)風經(jīng)雨經(jīng)霜,才成人。
霜落,是歲月一個嚴肅的教程,散去浮泛,有精神,得思想。樹,霜落為歲,成松成柏成檜,是古風;成楊成柳成槐,是日常。
我的生日在深深的晚秋,那時,村里最后一堆秕谷都已經(jīng)分了個干凈。就這樣,我一來到世間,就虧欠了父母一份口糧。
露,是情商;霜,是智商。這不經(jīng)露、不經(jīng)霜的生日,在深秋里干澀著,似乎也就讓我情商和智商兩兩虧缺。再加上又土又拙的乳名,也就木訥,也就獨自,每每魯莽,每每空洞。其實,父母為我取這樣一個乳名,是希望我守家守田、日子安穩(wěn)的意思。但是不承想,在他們的四個孩子中,最小的我卻是這樣不聲不響走南,不言不語闖北。
無落霜,不莊重。
霜落可以看到許多結局和真相。霜心已經(jīng)少有雜念,苦與酸都可以醇化成美味。胸懷里,都是山靜水靜,如三秋樹挑一輪斜陽或者掛一彎明月。即便是愚拙,也一點一點有了智慧的光亮。但我還是更懷念莽莽撞撞的青春,手掌一展,是大把的方向,錯一次,再錯一次,還可以分蘗,還可以分杈。
前天,發(fā)現(xiàn)白發(fā)更多了,就悄悄去染了。霜落的年紀,我竟還沒有霜落的心……
責任編輯:平小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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